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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重生之女土匪

作者:繡錦

備註:

十年前,陸鋒為了救她死在燕軍亂刀之下,琸雲占山為王,做了土匪。

十年後,琸雲無奈招安,私下山寨,與當年追殺陸鋒的仇人同歸於盡。

結果,她竟然回到了二十年前。

然後,遇到了她的大仇家。

琸雲一直糾結猶豫,是不是該提早把這小混蛋給提前整死呢?

就算她大發慈悲放過他一命

可這小崽子卻不肯放過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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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七月流火,暑氣漸消。

琸雲坐在正安堂最上首的位子,一言不發地看著大堂裏的兄弟們吵成一鍋粥。

燕軍已經將方頭山方圓數百裏團團圍住,是戰是降,只等琸雲一句話。

屋裏早已掀翻了天。

“打就打,誰還怕他們不成。要不是大當家當初救了我們兄弟們,大夥兒早就已經屍骨無存。咱們兄弟們的性命都是大當家的,只要您一句話,上刀山,下火海,誰要是有半點遲疑誰就是烏龜王八蛋……”老五邱銘偉當先跳出來,一雙眼睛瞪得老大,狠狠地朝堂屋眾人掃了一圈,目光兇惡。

於師爺微微哆嗦了一下,但還是沒死心,壯著膽子小聲勸道:“這不都在等大當家的話麽。當初大家投奔到山上來,還不是因為天下大亂,兄弟們都沒了活路,這才占了山頭做起這不要本錢的行當。而今天下太平了,當然還是回家過太平日子的好。打仗什麽的咱們是不怕,可山裏還有上萬百姓,這仗一打起來,恐怕遭罪的還是他們……“

於師爺跟在琸雲身邊有五六年了,最了解琸雲的性子,一句話便戳中了她的軟肋,琸雲緊繃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細微的變化。

老五氣得直跳,指著於師爺一通臭罵,“老子早就曉得你這個老貨貪生怕死,一門心思只想著做官,指不定燕軍私底下給了你什麽好處,這仗都還沒開始打,你就開始妖言惑眾。當初逃進山裏的時候,你怎麽不說咱們幹的是不要錢的行當?不要臉的老王八……”

老五出身市井,罵起人來粗俗不堪,直把於師爺氣得直哆嗦。

“行了,安靜!”二當家舒明沈著臉喝止了老五的謾罵,板著臉道:“大當家還沒說話呢。”

老五最怕的就是這個二哥,聞言立刻住嘴,不甘心地又瞪了於師爺一眼,老老實實地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

大堂裏終於安靜下來。

琸雲看著舒明,問:“老二你的意思呢?”

舒明立刻站起身,背脊挺得筆直,一字一字地回道:“全憑大當家作主。”

他的話剛落音,大堂中的其餘人等也都齊齊站起來,異口同聲地朝琸雲道:“全憑大當家作主!”

是戰還是降?

琸雲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平心而論,她不懼戰。雖說燕軍是出了名的悍勇,雖說此次領兵的大將趙懷誠號稱是百戰百勝的名將,可這裏畢竟不是燕地,也不是他們取得傲人戰績的中原,這裏是方頭山,是她盤踞了十年之久的方頭山。

方頭山地勢險要覆雜,十年前琸雲初上方頭山的時候就險些沒迷失在茫茫的大山之中,不說遠道而來水土不服的燕軍,就連盛州的本地人,進了山也一樣猶如沒頭的蒼蠅。

可是,於師爺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當初她是為什麽才上山的?

琸雲幾乎都已經記不起她被逼上山的緣由了,畢竟那已是十年前的舊事,但當時那種“天下雖大卻無一處可以容身”的感覺一直縈繞在心頭,以至於就算到了現在,她還總會覺得沒有安全感。

這場仗若果真打起來,燕軍固然占不到便宜,可方頭山的日子也就不好過了。

想到山裏聚居的上萬名百姓,琸雲愈發地遲疑。

招安嗎?

她心裏忽然一突,有一些遺存在腦子裏很多年的舊的記憶忽然鉆出來,不斷地在她面前閃過,那些鮮血滿地的場景,那些撕心裂肺的疼痛,那些刻骨銘心的仇恨……

怎麽能忘記呢?

“大當家——”舒明敏感地察覺到她的異動,關切地低聲喚了一句,“您還好吧?”

琸雲揮揮手,屋裏諸位兄弟立刻安靜下來齊齊地看著她,那麽多雙熟悉的面孔,那麽多雙熱切的眼睛,他們都那麽信任她,相信她能一如既往地帶著大家越過每一道溝壑,撐過每一次危機。

“師爺的話說得有道理,”琸雲的目光溫和地在眾人臉上慢慢掃過,“雖說我們不怕打仗,但山裏這麽多百姓還要過日子。以前占著這山頭是為了活命,混一口飯吃,我也知道,誰都不願意過這刀頭舔血的日子。而今天下一統,咱們方頭山也到了該解散的時候了。”

她的語氣平緩溫和,仿佛“解散”兩個字是那般的輕而易舉,可每一個人都從中聽出了濃濃的悲傷。對他們來說,這是他們曾經浴血奮戰,發誓要保衛的地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一處棲身之所,可是現在,就要解散了……

大堂裏一時靜謐,眾人都強自壓抑著心中緩緩升騰起來的悲傷,就連一直主張著招安的於師爺也生出許多心酸和不舍來,一時沒忍住,竟落了幾滴淚。老五是性情中人,巴巴地朝琸雲看了半晌,最後竟“哇——”地大哭起來。

他這一哭不要緊,滿堂屋的大老爺們全都尿性了,就連一向冷面冷臉的舒明都紅了眼圈。

…………

入夜後山上便涼下來,偶爾還有風吹過,竹林發出“嗖嗖”的聲響。

也許是年紀大了就喜歡回憶,琸雲想,就像今天,她就總是回想起許多年前的舊事。

她幼時初初被賣到小紅樓時還只有九歲,那會兒整天都想著逃,可一次都沒成功過,到後來遇著陸鋒的時候,她已經是小紅樓的頭牌,全益州都曉得小紅樓的嫣姐兒舞得一手好劍,端地劍花淩厲,炫目多姿。

陸鋒就是那個時候到了益州,他對琸雲一見鐘情,費了老大的力氣把她贖出來,為了這個甚至被陸家逐出了家門。陸鋒是武將,年歲輕,又出身世家,前途一片光明,可就是因為她,才徹徹底底地丟了前程。

他教她騎馬、射箭,甚至是武藝,琸雲在這方面甚有天賦,不過三四年的時間便小有所成,武藝雖是尋常,箭術卻無人可及。

可是,那麽好的陸鋒,那麽愛她疼她的陸鋒,卻為了救她死在了燕軍的手裏。

每每想起這個,琸雲就心痛得喘不上氣,有時候她甚至會想,為什麽她還要活著,一個人獨自孤零零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可是,那是陸鋒希望的啊,他希望她好好的活著,所以她就得好好兒的。

她曾經發過誓要為他報仇……

…………

翌日,舒明與於師爺與燕軍統領趙懷誠為了招安的事討價還價。

琸雲曾鄭重地叮囑過,要替山上的兄弟們爭取到最好的條件,但舒明心中所想的,卻還是琸雲。

“方頭山的大當家——哦,我知道!”赫赫大名的燕軍統帥趙懷誠剛過而立之年,相貌竟然生得十分英俊斯文,與他“黑修羅”的大名很不相襯,聽得舒明提起琸雲,他的眼睛立刻亮起來,“雖是久仰大名,卻一直緣慳一面,實在可惜。不知今日大當家可曾下山?”

“大當家將招安之事全權托付於在下。”見趙懷誠這毫不掩飾的興趣,舒明心裏微微有些膈應,立刻出聲把事情全都攬在自己身上。

趙懷誠摸著下巴,莫測高深地笑笑,“哎呀,這可真難辦。舒二當家也知道,無論是前朝還是我大燕,都從來沒有女子做官的先例。雖說大當家曾力驅匈奴,救下上千百姓,但這事兒,還得從長計議。不如,還是由本官與大當家親自商議比較好。”

舒明心中愈發不快,正欲開口婉拒,忽聽得老五咋咋呼呼的聲音,“二哥,二哥,不好了,大當家留書走了——”

什麽!

舒明立刻如遭雷劈,他再也顧不上趙懷誠了,飛快地沖出房間一把拽住老五的衣領,厲聲質問道:“你說什麽,她幾時走的?早上我和師爺下山的時候她明明都在!”

她每一次下山都只有一個目的,但從來沒有成功過。大燕的戰神豈是那麽容易被刺殺的。

老五劇烈地咳了半天,好不容易掏出懷裏的書信,這才終於從舒明手裏逃了出來。

舒明飛快地把信瀏覽完畢,唯覺眼前一片黑暗,只恨不得就此暈死過去才好。

心裏頭正難受著,橫空突然冒出來一只手把他手中的書信搶了過去,三兩下看完了,趙懷誠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數日後,燕京傳來消息,大將軍賀均平遇刺,刺客當場被誅……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了,求包養,求撒花~~~~~

☆、第二回



“……五兩銀子,那也太少了,那隔壁村裏的春花丫頭不是還賣了八兩,我們家二丫頭這相貌身段兒比那黃毛丫頭好到哪裏去了,你可別糊弄我……”

“那能比麽,二丫頭才九歲,春花都十一了。再說了,春花可是被她伯母賣去了暗門子裏,自然價格高些,二丫頭是要去大戶人家做丫頭的,如何能比?”

琸雲迷迷糊糊地聽見隔壁房間裏有人說話,想睜開眼睛看看,卻只覺眼皮有千斤重,腦袋也是暈暈沈沈的,渾身上下都提不起力氣來。

她覺得有些不對勁,勉強睜開一條縫往外瞅了一眼,瞧見這破破爛爛的舊房子,頓時驚得險些沒接上氣。

這地方——竟仿佛是她幼時的老宅。

隔壁屋裏的兩個女人還在繼續說著話,“……老太太您可真要想清楚了,二丫頭是你親孫女,你還真舍得把她賣到那種臟地方去。回頭柱子回來了,還不得跟你大鬧一場。”

“反正也看不見。”那略嫌蒼老的女聲不耐煩地繼續道:“都養了她這麽多年,是該給家裏出出力了。至於柱子,你不說,我不說,他怎會曉得那丫頭賣去了哪裏……”

這竟是她嫡親的祖母!原來當初賣她去勾欄裏的人果然是她!虧她還一直以為是那人販子撒謊騙人。琸雲氣得渾身發抖,完全忘了追究自己是怎麽回到二十年前這件大事,掙紮著起了身,依著腦子裏模糊的記憶奔到廚房,摸了把菜刀就朝那老虔婆的屋裏沖過去。

“我殺了你這黑心腸的老婆娘——”琸雲這麽多年的土匪不是白做的,雖說這會兒腦袋暈沈、渾身乏力幾乎提不起菜刀,可氣勢卻極為兇悍陰沈,幽深的眼睛裏殺氣騰騰,直把那人販子嚇得撒腿就往外跑。

老虔婆也嚇得夠嗆,雖說年歲大了腿腳不靈便,但生死關頭非比尋常,連滾帶爬地使勁兒往外沖,生怕遲了一步被琸雲手裏的菜刀砍上。

“啊啊啊——”老虔婆怎麽也沒想到平日裏素來安靜乖巧的孫女竟會突然變得這麽兇悍,嚇得嗷嗷直叫,好不容易跑出了房門,誰料被地上的樹枝一絆,一骨碌跌倒在地,“嘎巴——”一聲響,竟把腳給崴了。

“殺人了殺人了,快來救命啊——”老虔婆眼睜睜地看著琸雲手持利刃猶如厲鬼般越走越近,頓時嚇破了膽,下身一時沒了禁忌,竟尿了一褲子。

琸雲自然不會真把她給砍了,平白地把自己給折進去,只惡狠狠地瞪著她,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肉的表情。

她們院子裏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外頭的人豈會聽不到,立刻便有鄰居出來張望看熱鬧。那老虔婆見狀,立馬呼天搶地地喊了起來,“老天爺啊,你長長眼啊,看這不孝的孫女竟要弒祖,真是大逆不道啊——”

琸雲又怎麽會容她混淆是非,把手裏的菜刀一扔,狠狠捏了把胳膊,眼淚頓如流水一般淌了下來。她也不學老虔婆哭天搶地,只往隔壁的林嬸子懷裏一鉆,頓時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嬸子,我怎麽有這麽個祖母啊。她……她竟要把我賣到那種臟地方去。”

“什麽!”林嬸子原本還納悶,方家這小丫頭一向老實乖巧,怎麽會忽然做出拿刀砍人的舉動,且要砍的還是自己祖母,聽得琸雲這一番話,立刻氣得直跳,“這黑心黑肝的老婆娘簡直不是人,這種挨千刀萬剮的事情怎麽做得出來。簡直不要臉!她也就欺負你們兄妹倆老實,換了旁人家,早就把她送到山裏去了。”

現在的南朝可比不得以前,尤其是最近幾十年天災頻頻,戰亂連連,老百姓的日子是一年不如一年,連糊口都勉強。若是遇著荒年,一家子人全餓死的都有。

都說倉廩足而知禮節,可若是連命都保不住,哪裏還講什麽孝道。那些實在貧困吃不上飯的,只得把家裏的老人送進山裏好節省一個人的口糧。這種事隨處可見,就連她們村都有好幾戶。似琸雲兄妹倆這般把早已不能下地的老太太供在家裏頭盡孝的實在少之又少。所以,一聽得這老太太不僅不知感恩,反而做出這等下作的事,林嬸子和一眾鄰居氣得直跳,恨不得立刻把這挨千刀的老太婆送進山裏被野獸吃掉。

老太婆自然曉得這事兒被拆穿後自己的處境,哪裏肯承認,一口咬定是琸雲要害她。

琸雲怒極反笑,抹了把臉冷笑道:“諸位大伯大嬸兒,我的脾性大家也都曉得,平日裏我是如何孝順老太太的大家也都看在眼裏。若不是實在被逼得沒辦法了,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來。我大哥若是曉得了,還不定怎麽生氣呢。”

琸雲的大哥琸明小名兒叫柱子,比她大八歲,生得人高馬大,還有一把子好力氣。只是他幼時生病被燒壞了腦子,人有些憨傻,好在做事很是勤懇踏實,最近跟著村裏的老木匠在外頭做活兒,三兩日才回來一次。

雖說很多年不曾見過,但琸雲依舊記得這個大哥待她極好,要不然,這老虔婆也不會特意挑著大哥不在家裏的時候賣她了。

方才那人販子逃出去的時候諸位鄰居全都看得仔細,加上琸雲平日裏的確孝順懂事,而那老虔婆平日裏滿口謊話,為人又極尖酸刻薄,這會兒一對比,自然是信琸雲不信她,紛紛出言指責老虔婆,更有厲害的婆子可勁兒慫恿著琸雲把那黑心肝的老虔婆送到山裏去。

別說琸雲還真想——她上輩子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歸根究底都是因為那黑心肝的老虔婆。可她終究也只是想一想罷了,不管怎麽說,那老虔婆終究是她祖母,大哥還在,她要真繞過大哥把這老太婆給處置了,回頭她要怎麽跟大哥解釋。

反正這老太婆早已嚇破了膽,且方才急著往外逃又扭傷了腳,日後也不怕她整出什麽幺蛾子來。再說了,現在琸雲是什麽人,她在方頭山做了十年土匪頭子,手裏的人命都有好幾十條,就算這老太太作上了天也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老虔婆終於被好心的琸雲留了下來,至於以後的日子要怎麽過,可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事情並沒有就此完結,事實證明,這老太太白活了幾十年,經了這麽大件事竟沒瞧出自己孫女已經脫胎換骨般地全變了個人,只當她今兒一時怒火攻心才做出揮刀砍人的舉動來,這不,還不得老老實實地叫了鄰居把她背回屋裏伺候著。

“趕緊去給我請大夫——”老太婆才將將躺好就朝琸雲頤指氣使,“哎喲,老婆子的腿都斷了,痛死我了,哎喲,哎喲——”魔音入耳,琸雲立刻皺起眉頭,狠狠地橫了老太婆一眼。

老太婆愈發地起勁,尖叫一聲比一聲高。

“老太太說的是,這傷啊是得請個大夫仔細看看。”琸雲實在不願意叫她祖母,便索性直接叫她老太太。見那老太婆臉上露出得意之色,她又立刻調轉話頭,“不過啊,您也知道,請大夫可是要錢的。我手裏頭可是一個銅板也沒有——”

她一邊說話,一邊查看老太婆的神色,只見她臉色頓時變得緊張起來,眼神閃爍,目光頗不自然地朝墻角的腌菜壇子瞟了一眼,又飛快地挪開,舔了舔嘴唇,緊張地道:“你看我做什麽,我可一分錢也沒有。沒錢你不會去借啊,等你哥回來了,再讓他還就是。”

琸雲心中有數,裝腔作勢猛地一拍腦袋,“啊——我怎麽給忘了,上回明明瞧見大哥往這裏藏錢來著。”一邊說著話,一邊往墻角走去。

老太婆急得直哆嗦,偏偏這會兒傷了腳動不得,只得扯著嗓子喝道:“你大哥哪裏有錢,盡胡說,家裏的東西別亂翻,弄壞了怎麽辦,你這小蹄子就是不——”

“啊呀,找到了。”琸雲高聲打斷她的話,從腌菜壇子裏翻出一只臭烘烘的荷包,仔細掂了掂,得意地朝老太婆笑,“我就說藏了錢嘛。”

“那是我的錢,我的錢!”老太婆急得只恨不得從床上跳下來把搶回自己兜裏,可偏偏兩只腳不聽話,才稍稍一動就險些從床上掉下來。這要真掉下床了,琸雲可不會再費力把她給搬回去,老太婆隱約想到這一點,再也不敢亂動,只扯著嗓子使勁兒嚎,“快把我的錢還給我,還給我。”

琸雲故作驚訝,“老太太你說什麽?這是你的錢?可別開玩笑了,你剛剛還說一文錢都沒有呢。再說了,你都多少年沒下地幹過活兒了,連家裏的雞鴨都是我給餵的,你從哪裏攢的錢?”

老太婆頓時無言以對,還欲再嚎,琸雲已經朝她揮了揮手,笑瞇瞇地回道:“孫女這就去給您請大夫,您小心在床上歇著,可別掉下來,要不然,我這小胳膊小腿兒的,可沒法兒把您搬上床。”一邊說著話,人已經出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支持,俺正在努力碼字。

因為之前打算開的不是這篇,所以本文基本沒有存稿,所以,你懂的……

☆、第三回



琸雲一出院門就瞧見林嬸子正在家門口跟幾個婦人在閑聊家常,見琸雲出來,俱一臉關切問:“二丫頭這是去哪裏?”

“我去給老太太請大夫,她崴了腳走不動路。”

“哪裏就這麽精貴了。”其中一個婦人翻了個白眼頗不認同地接話道:“咱們村裏還沒聽說誰崴了腳要請大夫看的。再說,咱們村兒可沒大夫,你還得進城去請。瞧瞧這都什麽時辰了,不等你進城天就黑了。”

“二丫頭你別怕她,有咱們在呢,絕不會讓那黑心肝的老婆子把你給欺負了。”林嬸子也幫腔道。

因著許多年不見,琸雲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這些嬸子們怎麽稱呼,便只嘆了口氣,無奈地道:“嬸子們也曉得我們家老太太的性格,回頭我大哥回來了,定要添油加醋地告我的狀,我還不曉得怎麽跟他交待呢。”

“你這傻丫頭,怎麽腦子一根筋呢。那老太婆是什麽德行大家夥兒還不曉得,今天幹出這種不要臉的事來,換了旁人家,早把她趕出去了。就你心腸軟才容得下她。你放心,等你大哥一回來,不消你說,咱們就先把那老太婆的惡形惡狀說給他聽。”

“可不是,你放心。”

琸雲等的就是這句話,紅著眼睛朝眾人謝過後,還是堅持要去給老太太找草藥。

她這些年來不知受過多少回傷,久病成良醫,多少也懂些藥理,不多時便采了些消腫止痛的草藥,再多添了些鎮定安神的藥,回家洗洗熬了,煮給老太婆喝完,不一會兒,老太婆便沈沈地睡了過去。

屋裏安靜下來以後,琸雲才終於能靜下心來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

毋庸置疑,她回到了二十年前,所有噩夢開始之前。

陸鋒過世之後,琸雲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整晚整晚地睡不著,閉上眼睛就是她和陸鋒在一起恩愛纏綿的點點滴滴,她甚至想過自我了斷。但一想到自己的性命是陸鋒用自己的性命換來的,她又不甘。

有時候她會想,如果她沒有與陸鋒相識,那麽他們兩個人的生命將會有多大的不同。

那樣才華橫溢、出身高貴的世家公子會擁有截然不同的人生,他本是家族裏備受器重的年輕才俊,本該有大好的前途,本該娶一個門當戶對、溫柔賢惠的妻子,他本不該在風華正茂的時候悲慘地死去,死在燕軍的亂刀之下,屍骨無存。

一想到這個,琸雲就會悲痛到窒息,內心深處不斷翻湧著悲傷與懊悔,她甚至向老天爺祈禱下輩子再也不要遇到他。可是現在,當她有再重來一次的機會時,琸雲卻發現,那些曾經發下的誓言卻一點也不敢用,她身體裏的每一個毛孔都在蠢蠢欲動,都在吶喊叫囂,她想他……

是的,她想念他。

這麽多年裏,琸雲第一次這樣肆無忌憚地想念那個用生命愛護她的人,也第一次這麽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天色漸漸暗下來,夕陽的餘暉在西天畫下最後一道紅暈。

村裏各家各戶都開始準備晚飯,琸雲也收拾好心情,洗了把臉,準備去廚房做晚飯。

她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幹過這些活兒了。上輩子她九歲就被賣到了小紅樓,因相貌生得標致,老鴇不讓她碰這些粗活兒,每日裏只彈琴唱曲兒,後來見她身段兒婀娜,還特特地從京城裏聘了師傅教她劍舞,再之後便是一舞成名。

她跟著陸鋒住在益州東華園的時候,倒是存著要為他洗手作羹湯的想法,只是陸鋒心疼她,從不讓她下廚。再到後來他死了,琸雲便再也沒有了下廚的心思,從那之後的漫漫十年,琸雲的心裏都只剩下一個詞,就是報仇。可惜老天爺不長眼,就算到了最後,她也一直未能如意。那枚匕首雖重傷了賀均平,卻未能取得他的性命,一想到這裏,琸雲就忍不住一陣懊惱。

太久沒有進過廚房,琸雲很是發了一會兒愁,她甚至不知該從哪裏入手。琢磨了老半天,才想起得先去淘米。在廚房裏找了好一陣,她才終於找到了墻角的舊米桶,打開來看,桶底只剩下薄薄的一層。

發生了這麽多事,實在費了她不少精力,這會兒她早已饑腸轆轆、筋疲力盡,淘米的時候就已經顧不得“明天吃什麽”這種重要問題了。

許是餓得太厲害,抑或是重生帶來的震撼,雖然晚上的腌菜有些鹹,米飯又燒糊了,可琸雲還是吃得很香,老太太一邊狼吞虎咽地吃著白米飯一邊大罵琸雲是個敗家子,起先還罵得很投入,後來發現琸雲不僅沒當回事兒,還吃得津津有味後,就再也顧不得這些,只扯著嗓子讓琸雲給她盛飯。

老太太吃飽了,來了力氣,又開始開罵,汙言穢語不堪入耳。真要換了以前沒見過世面的九歲小丫頭,只怕要被她氣得大哭不可。

琸雲雖然不把這些話放在心裏,可耳朵邊上有這麽個人一直吵鬧著也實在不舒坦。她也不說話,搬了個小凳子在床前坐了,繃著臉冷冷地看著老太太,目光陰郁、死氣沈沈,目光猶如一柄利刃在老太太的臉上、身上無情地掃過,好似在研究往哪裏下刀。

九歲的小女孩露出這種陰沈本就不尋常,更何況,琸雲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刺骨的寒意與殺氣,仿佛是死過一次的人從陰暗的地底下再爬出來一般。老太太“鬼啊——”一聲尖叫,一翻白眼就暈死了過去。

世界終於清凈了。

琸雲起了個大早把家裏仔細收拾了一遍,雖然很多年沒幹過這些家務活兒有些生疏,但是,這裏才是她真正的家,不是嗎。

家裏頭已經沒了米,琸雲在廚房裏翻找了老半天才找出一小袋黑面,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麽把它整成吃食。

老太太經過昨兒的驚嚇已經不敢再搗亂了,醒了以後就老老實實地待在床上,左等右等不見琸雲伺候她洗漱,壯著膽子喊了幾聲,見琸雲沒理她,只得強撐著自己下了床。

這以後的日子要怎麽過呢?琸雲托著下巴坐在屋檐下,皺著眉頭想。

她在益州的時候曾托人打聽過老家的消息,才曉得老太太早就已經過世了,而大哥也在她被賣去小紅樓的第三年就被抓了壯丁,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了音訊。戰事將起,就算她想要一心一意地在這小村子裏過這窮苦日子,恐怕也不能如意,更何況,琸雲一點也不想。

她得做點什麽!

由於時間過去了太久,琸雲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家到底有多少家當。早些年她們家還不算太窮,家裏有十幾畝薄田,在村子裏還算富裕的。直到後來琸雲父親在山裏打獵的時候不慎掉下懸崖,母親一病不起,不久後又撒手人寰,這個家才迅速地敗落下來,以至於老太太竟會想出要賣她入勾欄這樣惡毒的主意。

窩在村子裏沒有前途,而且十分危險。雖說離抓壯丁還有兩年,可是她總得提前預備著,就算要提前逃走,也總得有個落腳的地方。琸雲在方頭山占山為匪後學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謀定而後動。

她得先賺錢。

整整一個早上,琸雲都沈著臉在琢磨這個重要問題。老太太不敢惹她,自己又餓得慌,實在忍不住了,只得拖著稍稍好轉的兩條腿委委屈屈地去做早飯,等琸雲終於回過神來,老太太已經蒸的一鍋黑面饃饃已經出籠了。

琸雲毫不客氣地搶了兩個,狠狠一口咬下去,眉頭頓時皺成一團。

這玩意兒也太難吃了!

琸雲強忍住把手裏的玩意兒扔掉的沖動,耐著性子一口一口地兩個饃饃全都吃完了。她得養精蓄銳!

可是,現在的她才九歲,家徒四壁,不名一文,就算想再去做土匪——算了,琸雲還是很知趣地打消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做什麽最賺錢呢?

要是有本錢,倒是可以去做點小生意。眼看著戰火就要燒到益州了,糧草和藥材生意都是一本萬利,琸雲曾經看著不少人在戰亂中發家。雖說她不曾親自做過買賣,但方頭山也有產業,耳濡目染之下,多少還是有些心得的。

藥材——對了,藥材!

琸雲猛地一拍手,整個人一躍而起,動作靈活得猶如山裏的獼猴。老太太躲在門後偷看著,愈發地覺得面前的她是個妖怪。

人參,人參!琸雲激動地在院子裏跳了幾圈,好不容易才把心情平覆下來。是的,人參。

琸雲所在村子叫做上姚村,村子四面環山,只有一條小路可以通往山外的小鎮。這片大山方圓有數百裏,東面的那一片喚作雁門,西面的一片則叫石首,雁門山一帶地勢稍緩,林子不算茂密,四處的村民也大多在這邊活動。而西面的石首卻人煙罕至,一方面固然是因為那邊兒山勢險峻、密林重重,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幾十年來都傳言林子裏有厲鬼。

一直到後頭起了戰事,有人躲進了老山裏,在林中發現了人參,這片山林才逐漸為人所知。

石首盛產老參,十年後的益州幾乎無人不曉,官府為了禁止百姓進山采參甚至還封了山。可是現在,這個消息卻是無人知曉的。

老天爺既然要讓她重活一場,她自然要抓住一切機會好好地活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回



想法是好的,可真要做起來卻有點困難。如果換了二十年後的琸雲,進山采藥自然不在話下——她若是沒有幾把刷子,也沒本事在老當家過世之後穩坐方頭山大當家好幾年。

可是,現在的她才九歲,又瘦又小,兩支胳膊細得跟柴火似的,仿佛輕輕一撞就能折斷,更不用說用它們來拉弓射箭。石首山裏雖然沒有厲鬼,可猛獸卻不少,要是遇著頭大蟲、野豬……她可就算白重生一回了。

也許應該等大哥回來?可是,到時候她要怎麽說服他呢?

琸雲還沒想出怎麽勸服柱子呢,就聽到院子外頭林嬸子的招呼聲,“哎呀,是柱子啊,怎麽今兒大早回來了……”

柱子憨憨地應了一聲。老太太聽到動靜,立刻緊張起來,拖著兩條腿著急地往外奔,分明是想趕在琸雲前頭惡人先告狀。但她的盤算顯然落了空,柱子還沒進院就被林嬸子拉到一邊去了,老太太的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

不一會兒,柱子沈著臉氣沖沖進了門,甕聲甕氣地朝老太太高聲問:“嬸子說的是真的?你竟要把二丫賣到那種地方去?你怎麽這麽糊塗!”

老太太不悅地瞪著他,理直氣壯地喝道:“你個不孝的混賬東西,誰準你這麽跟老婆子講話。我是為了誰?還不都是為了你!這小蹄子整天淘氣不學好,今兒還提著刀想殺我,不賣了她?不賣了她哪有錢給你說媳婦……”

柱子嘴巴笨,人又憨得緊,被老太太劈頭蓋臉地這麽一罵,竟是半句反駁的話也想不出來,又急又氣,一張臉漲得通紅。

琸雲實在看不過去了,忍不住打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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